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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省旅台灣同鄉聯誼總會
     

憶述劉廣凱第一艦隊
在國共舟山戰役中的戰績 

毛德傳

  1949年7月,國民黨海軍長治艦艦長劉廣凱上校升任第一艦隊司令,並晉銜海軍代將。代將是軍銜,介於上校與少將間。
   劉廣凱是遼寧海城人,1934年畢業於青島海軍官校,1944年奉派赴英國,入格林威治皇家海軍學院深造,並登英艦隊實習。1947年春回國後曾任海軍總部中校科長、海總辦公室副主任,於1948年 6月任長治上校艦長。第一艦隊駐浙江定海,所轄除旗艦長治外,有護航驅逐艦太康、太和、太倉;掃雷艦永定、永靖;炮艦咸寧、維源共八艦(後有個別調出、加入)。另有李連墀中校領導的炮艇隊,炮艇20艘,分嵊泗、岱長、定沈三巡防區,受劉指揮。艦隊任務首為防衛舟山,依賴制海優勢,支持陸軍抗禦浙滬大陸人民解放軍奪島攻擊。再是關鎖大陸共港實施經濟作戰,謀求“窒息共區經濟”。艦隊由舟山防衛司令部(司令官石覺)統一指揮。廣凱遵循世界海軍艦隊“集中”、“機動”運用原則,辛勤督訓盡職,為其党國效忠。
   一、偵察共情,險遭沉滅
   9 月初,舟防部接諜息情報稱,象山港共軍集結,有進取六橫島徵候,命海軍前往偵查。劉即派維源艦(艦長劉殿章少校)出動,劉亦隨艦,維源自桃花、蝦峙水道駛入象山港,但見船帆稀少,足見共方大軍雲集的情報不確。返航艦經梅山海面約2000米,見有炮位及解放軍一部,乃開炮攻擊,迅見岸陸爆炸燃燒。官兵正歡笑時,不料岸上開火反擊。一發三七戰防炮擊穿維源前機艙命中備用油櫃,引發主機艙大火,動力完全停止。艦陷入漂流狀態,導致維源處境至險。因為大火隨時會引發彈藥庫爆炸。又,其時逆風,維源艦體正向敵岸漂去。此時有人建議棄船,但劉將軍考慮一旦棄船,艦必爆炸沉滅,全體艦員將遭俘。他率全艦水兵全力救火,采多種措施化險為夷。此時,陸上停止了炮擊,可能炮彈打光或炮有損。終於,機艙修復,維源艦切斷錨鏈,在夜色茫茫中慢速駛回沈家門。
   二、長治艦喋血兵暴擁共起義
   長治號驅逐艦原是日本海軍宇治艦,排水量1400噸,最大時速20海裡,於1940年 4月下水。日本投降時,宇治正泊上海搶修,中國受降,命名為長治艦,任命鄧兆祥中校為首任艦長。鄧後任重慶號上校艦長,實行重慶艦起義。國府海軍為長治艦裝備 120毫米火炮3門,由指揮儀操縱可齊射,又有2.5毫米副炮10門。另有雷達、聲納、裝備頗現代化,曾作為海軍總司令陳紹寬上將,桂永清上將座艦。
   劉廣凱升任艦隊司令,先曾兼長治艦長,後由胡敬端中校接任。出身雷電海軍學校的胡敬端在蔣介石海軍中很有名氣。抗日初,1937年八一三淞滬作戰,胡敬端指揮“史可法 102”魚雷快艇攻擊泊黃浦江的日本第三支那派遣艦隊旗艦“出雲”號巡洋艦。儘管魚雷未擊中出雲,只使碼頭受損,而這是抗日戰爭中國海軍首次對日艦攻擊;日本軍史亦作記載。抗戰後期,胡受選派赴美國,進安那玻利斯海軍學院研修,回國後歷任峨嵋艦副長、永勝艦艦長,有海勤豐富經驗。
   自從大上海為我三野解放,蔣介石即策劃封鎖轟炸京滬杭甬及大陸港口。1949年 9月15日,派長治艦往長江口執行封鎖戰勤。劉親登長治訓勉官兵並再三叮囑胡敬端。當長治駛抵長江口,劉仍放心不下,還因胡到差不久,與長治官兵不熟,命艦隊電臺每隔四小時和長治聯絡一次。劉更親自與胡兩次通話,胡報告“一切正常”,“將於19日上午駛返定海”。但是,9月19日上午10時,電臺報告“長治號自今晨3時後即失去聯繫”,接著,劉又收到臺灣海軍總部參謀長宋鍔少將通報:“美國之音廣播稱,長治艦在二十余名叛徒劫持下,駛上海投共”,劉廣凱似受霹靂震驚,迅即趕去青壘頭定海機場謁空軍副總司令王叔銘,王派飛機載劉飛長江口尋覓,終不見長治艦,確證長治已“叛投共黨”。
   關於長治號起義時具體情景,大陸與台港的介紹頗有差異。
   大陸報刊也有多種說法。較多共記者是經上海地下黨策動聯絡,長治艦下士陳仁珊
,槍炮上士林壽安,帆纜中士李春官三人組成“解放長治艦委員會”為起義領導核心,成員逐步發展達43人,分佈於航海、輪機、通訊、槍炮諸部門。決心擁護中國共產黨,反美蔣嚮往新中國。9月19日淩晨2點05分,艦上槍聲震動,起義者擊斃了企圖頑抗的艦長胡敬端等五名軍官、六名水兵,經過一個多小時浴血戰鬥,起義人員完全控制了長治艦,駛進上海,受中共黨政軍熱烈歡迎。為了安全,當天下午,艦駛往南京。
   台蔣海軍記述“變因,系由潛伏艦上五名匪諜均為軍士,以思家返鄉作號召,暗地結合二十餘名艙面與機艙的士兵,待機舉事。在18日深夜,乘艦泊長江口機會,先後槍殺艦長胡敬端上校,副長孔祥棟少校及航海官、通信官、槍炮官等共二十餘人。另將忠貞人員均禁閉於艙中,即速駛上海投匪。”
   文化大革命前,有一部電影《長虹號起義》,就是以長治艦起義加上文藝創作塑造,由影星崔嵬、趙丹、康泰等主演。王丹鳳飾美豔歌女,而老奸巨猾的敵艦長由劉瓊扮演。賣座紅火。
   蔣方直到 9月23日,才由其空軍在南京採石磯江面發現長治艦,即連續轟炸。我華東海軍將重要裝備儀器卸下後,於24日自沉於江底。1950年,在蘇俄專家幫助下,將長治打撈出水,於上海江南造船廠重修裝備。 7月間出廠,命名為《南昌艦》,成為我海軍第六艦隊的旗艦,常泊港於舟山基地。
   三、援金塘不力遭斥,戰登步幸獲獎譽
   金塘為舟山群島第四大島,為防禦浙東大陸進攻舟山本島屏障,在金塘防衛戰案中,海軍艦隊任務是截擊共軍攻金塘船隊於半渡及護送援軍增援金塘。1949年10月 3日,我二十二軍(軍長孫繼先,軍政委丁秋生)勁旅渡海攻奪金塘成功登陸。劉廣凱認為舟防部下達命令太遲,艦隊接令時,二十二軍幾千人已上陸,而守軍75軍(代號興中部隊軍長吳仲直)之102師戰力太差。止 5日,102師及75軍炮兵營即遭全殲,劉艦隊僅於瀝港救出少將師長朱式勤與殘軍一部回定海。
   金塘陷共,蔣介石、陳誠極為震怒,10月11日飛定海督防。蔣以海軍未能盡責訓斥劉廣凱,但,海軍總司令桂永清對劉信賴佑護,劉還走運,未送軍法。朱式勤少將即被扣押送臺北,軍法判處徒刑十二年(據俞濟時《八十虛度回憶》)。
   我查閱蔣經國日記,1949年11月1日日記“上午,父親約見陳辭修先生(即陳誠)研討定海防務……此時,共軍有向登步島攻擊模樣,定海形勢更形危急”。可見,國民黨最高層對登步島得失的重視關注。10月28日,劉廣凱就接石覺電話,告知桃花島共軍有進犯登步島企圖,命劉作好參戰準備。石覺告劉,共軍採取美軍於太平洋戰爭時的蛙跳奪島戰術,謀求先將舟山週邊島嶼逐島奪取,再攻佔舟山本島。海軍方面切切不容有失!當時,第一艦隊戰艦封鎖上海,泊港修理,乃派定護航驅逐艦太和(主炮為四門三吋炮)、掃雷艦永泰(主炮為兩門三吋炮),又從炮艇隊選調義寧、海鷹、繼光、海澄四艇,六艦艇有大小火炮40餘門,又有重機槍,火力熾猛。
   11月 3日夜,我紅軍師61師(師長兼師政委胡煒)強渡登陸,守軍青年軍87軍(代號風虎部隊軍長朱致一)之 221師(師長吳淵明)據險頑抗。於10月27日剛抵舟山的胡璉兵團67軍(代號雄獅部隊軍長劉廉一)四個美械團快速反登陸,蔣空軍出動 114架次助戰……我軍後援不繼,三面受敵,乃於6日淩晨2時前撤退回桃花島。61師創造了在攻島不成,撤離登陸部隊的成功經驗,是人民解放軍極為珍貴的經典範例(見王洪光中將著《血色財富》;長征出版社P682、 699)。本人當時奉定海軍事管制委員會(主任謝福林將軍)派遣。隨61師渡海進兵支前接管在桃花島,對登步會戰親歷目擊耳聞。此戰,劉廣凱艦艇曾炮擊桃花島茅草屋,後沙頭共軍起渡處和登步島上蜻子港村王家嶴解放軍登陸場;攻擊桃花——登步間(距0.93海裡)航駛共軍帆船交通,阻截共軍增援及彈械補給;壓制桃花島中共炮兵陣地,以支援陸軍作戰。登步戰鬥結束後,有陸軍校、尉軍官怨怪責備海軍作戰太差勁,竟未阻4日夜共軍增援登步,又於5日夜任共軍渡海撤退返桃花,以致未能全殲共黨,實現又一個“(福建)金門大捷”為憾,而石覺和朱、劉兩軍長嚴命禁斥海軍。因為島嶼作戰,陸軍老大哥今後仰仗海軍小老弟處多多。再是,登步島未失,總裁正高興歡快,責怪友軍爭吵,使蔣校長不快。舟防部向臺北為一艦隊報功,又發銀洋八千元賞賜參戰艦艇官兵。11月10日,蔣經國和東南軍政副長官郭寄嶠飛定海勞軍,面交蔣介石親筆函:
   “廣凱司令吾弟台鑒:登步全勝,實賴海空軍與陸軍協同一致之功。每念海軍將士之忠勇奮鬥,欣慰無已,茲派郭副長官與舍兒前來慰勞,望為我代達各艦長艇長及全體官兵是荷。 中正”劉廣凱並獲頒三等寶鼎勳章。
   四、實施關鎖大上海港,與英皇家艦隊對峙
   登步會戰後,國共舟山奪島暫未再戰,劉廣凱乃得全力關鎖大上海,蔣介石海空軍對上海及京滬杭甬金三角的封鎖轟炸,使上海的經濟生活瀕近癱瘓,但引起英美幾國不滿,尤其大英帝國,自鴉片戰爭南京條約後,英國佬出入上海自由自在。如今,競遭阻拒,是可忍孰不可忍!竟派遣兵艦為貿易商船護航。1949年11月 6日,太康、太平兩艦在大戢山附近遇英皇家海軍驅逐艦CONCORD號及炮艦OLDECRITY號,兩英艦以十字形備戰姿態航行於蔣艦右側,卸下炮衣及炮口套作臨戰狀。11月 9日,蔣艦對空開火,逼停英輪 WOSANG號,11月10日,又是英輪LOVISE MOLLER號不理睬蔣艦警告,強欲駛入黃浦江,蔣艦開炮方才停止。
   1949年11月23日,英竟以艦隊四艦護送商船隊七輪逼近長江口,堅決要求太康、永泰、非任其駛進吳淞口不可。劉廣凱乃自率太和、太平離定海急北駛。蔣軍四艦列陣拋錨,與英四艦對陣均持臨戰狀;雙方火炮均在有效射程內。英艦隊指揮官 JAY上校與劉廣凱交涉,劉向 JAY表明堅決封鎖上海港的立場,蔣、英艦隊如此在海上對陣僵持了三天三夜。
   11月26日下午,忽有美國商輪“佛蘭克林”號自口外駛來,不顧蔣艦阻勸,強行速駛吳淞口,劉廣凱命令開火(為示警告,不是要擊死擊傷船上人員,只擊非重要部位),“佛蘭克林”中彈,著火冒煙急駛進上海。至此,英皇家編隊及七英輪見狀,乃紛紛駛離長江口外。估計 JAY上校及幾英軍艦長,做夢也沒想到,正是由英國皇家海軍學院培訓的國民黨海軍將領,竟與大英帝國海軍“為敵”,蔣介石海軍竟用美援艦炮炮打美利堅巨輪。後,蔣介石在陽明山約見劉廣凱,對劉關閉上海港口,逼退英國艦隊及商輪,大惑高興非常滿意,認定劉系能戰之將加以栽培。
註:
  1950年2月,蔣海軍第一、第二艦隊對調換防,由第二艦隊(司令黎玉璽少將)駐防舟嵊,第一艦隊負責臺灣海峽防務。劉廣凱乃率艦隊離定岱駛高雄左營基地整補後,駐澎湖馬公。劉由代將晉升為海軍少將。
  劉廣凱以後曾任臺灣海軍上將總司令,1965年“八六海戰”,美援蔣艦劍門號掃雷艦、章江號獵潛艦為大陸南海艦隊汕頭水警區擊沉。劉廣凱上將引咎辭總司令職。

 

(毛傳德∕舟山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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