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也不辰，抗戰爆發時，余甫七歲，自此毀家逃難。日常在炮火威脅之下，每每流離於道路之中，飽嚐顛沛飢寒之苦，此種經驗，殆非生活於承平時代人士所能夢見或體會，故近年遊覽國內名勝時，感慨獨多，病中無聊，摭拾平生所作懷古之作，選出二百闋，藉懷故以舒懷，告後世而警將來，至於歷年國外所作懷古詞闋，容後整理，再行納入，或別成一卷。

（一）西 河　－洛陽懷古－

滄桑史，興亡往事空記！刀兵戰劫幾千年，英雄誰是？黃塵漠漠暗斜陽，征鴻迢遞哀唳！
為誰滴，傷心淚？離離黍稷無際！荒臺廢苑憶芳時，漢唐盛世？舊時燕子未歸來，風流文采誰繼？
一壺濁酒獨自醉！有餘愁，銷盡還起，白石闌干斜倚，漫吟成，樂府新詞，目送河水東流，煙塵裏！

（二）城頭月　－金陵懷古－

南明故壘南朝月，漠漠煙如織，蟋蟀悲秋，蜩螗怨寒，遍地清霜白！
秦淮河畔誰作客？浦口風濤急，桃葉桃根王孫才女，何處尋陳跡？

（三）桂殿秋 　－姑蘇懷古－

吳苑廢，古臺荒，千年往事霧茫茫，只今惟有巖月，曾照西施響屧廊！

（四）浣溪沙　－登岳陽樓－

白帝孤城水氣浮，荻花紅蓼滿蘋洲，牧歌漁唱雨悠悠！
猿鳥愛啼峽樹，雁鴻高唳洞庭秋！其誰吟嘯岳陽樓？

（五）金浮圖　－臺城懷古－

風雲起，芳時已逝，洗淨繁華，落花流水，紫金山、黯淡無王氣。霧雨臺城，六代頹亡相繼。淘盡美人名士。沉吟細數，多少傷心事？
波濤碎。亭台廢棄，扇底桃花，豈堪回味？履南明舊蹟，愁難避！飄渺歌聲，漫對東風傾耳，依約後庭曲子，餘音裊裊，散入濃雲裏！

（六）南鄉子　－過朱仙鎮－

何事帶吳鈎？馬亂兵荒古渡頭。誰記興亡千古事？悠悠！斷箭殘兵使人愁！
懷古更悲秋！鐵馬金戈報國仇！誓歸匈奴匡故土，金甌！收復燕雲十六州！

（七）青衫濕　－金陵感懷－

誰憐朱雀橋畔月，曾照後庭花？桃根桃葉，烏衣王謝，疇昔繁華！
白門喚酒，錦帆夜泊，浦口鳴鴉！重來杜牧紅樓夢斷，歸也無家！

（八）長相思　－西湖感懷－

杜鵑啼。鷓鴣啼，啼過蘇堤啼白堤。湖光如舊時！
杏花溪，海棠溪。人去樓空不見詩。閒鷗水上飛！

（九）一翦梅　－長城懷古－

倚劍長城聽玉蕭。詞學離騷，功繼剽姚。
烏號長箭射金鵰。旗正飄飄，馬正蕭蕭！
名世文章諳六韜，營外燈挑。城外烽燎，
三更刁年夜迢迢！匈奴遁逃。獻捷明朝！

（十）桂殿秋　－邊意－

行壯志，乘長風。天之驕子呈英雄！陽關一出匈奴逝，定遠功成不受封！

（十一）浣溪紗　－絲路懷古－

大漠葡萄入漢家，斷垣殘壘沒黃沙。一痕新月玉鈎斜！
烽火墩邊聞羯鼓，月牙泉畔聽胡笳！古來人道是天涯！

（十二）浣溪紗　－京口懷古－

望斷雲天北固樓。世間爭戰幾時休？漫聽魚鼓說孫劉！
千派濁流爭入海，百年春夢獨悲秋！驀然回首一蜉蝣！

（十三）桂殿秋　－秣陵秋興－

商女恨，秣陵秋，人間那得許多愁？夜雨孤燈紅樓夢，細把胭脂染石頭！

（十四）西 施　－靈巖懷古－

館娃宮外漫徘徊，往事動幽懷，苧蘿有麗質，響屧美人來。後庭清歌妙舞，春正好，捧心費疑猜！
鷓鴣還時靈巖樹，吳已滅，劍沉埋。但懷念舊時顰笑，起悲哀。想像姑蘇臺上西施怨，不應恨夫差！

（十五）垂絲釣　－玉門懷古－

悲秋嗟老，那堪愁對殘照，日暮西風，不住吹衰草！孤鴻叫，冷落陽關道。行人少！
想昭君出塞，淒涼寂寞，琵琶幽怨飄渺，楚音繚繞！大漠炎陽燥，砂石狂風掃！老君廟。古來誰到？

（十六）人月圓　－秦淮懷古－

風流人物歸何處？愁聽後庭花！秦淮金粉，烏衣巷陌，鼎食人家！
眉樓舊事，桃花艷曲，惆悵天涯！蘆荻蕭蕭，秋江夜泊，誰弄琵琶？

（十七）江城子　－南京懷古－

柳綠秦淮曉霧輕。聽濤聲，六朝情，浦江口春潮，又見草青青，今夜棲霞山上月，柔光似舊照臺城！

（十八）桂殿秋　劉公島甲午戰爭紀念館

磨寶劍，拭吳鈎。男兒莫負少年頭！捐軀不惜疆場死，射日休忘甲午仇！

（十九）曲江秋　－南京大屠殺紀念館

如雲畫戟，正戰馬蕭蕭，江流都赤。煙暗石頭，冰消浦口，聽淒涼倭笛！寒氣正凜洌，問誰把頭顱擲？指點長平坑，屠民焚城，似山屍馘！仇積！終將報德！去振武，揮戈落日！離離原上草，英雄何在？肝腦塗阡陌！此日舊地重遊，黃花碧血尋陳跡。拭目望長天，淒風苦雨，感懷無極！

（廿）風流子　－瀟湘懷古－

匆匆作過客，隨波去，悵對洞庭秋，正雲暗瀟湘，雁迴南岳，滿林紅葉，蘆絮亂飛，夕陽西下，鵲鳴枯樹，霞映蘋洲！
故人平安否？長天覓雁字，獨上西樓！惆悵卅年離別，人海沉浮。更驚秋恨老，一身多病，寫長短句，漫吐煩憂！望斷水煙千里，魂夢悠悠！

（廿一）木蘭花　－題陽關躍馬圖－

陽關躍馬風雲起。夜臥譙樓家萬里。磨刀擊劍欲屠龍，文事漸荒添武備！
賭錢使酒多豪氣，圍火夜論時與勢。憑陵殺氣保神州，莫負灞橋胭脂淚！

（廿二）憑欄人　－登嘉興煙雨樓－

誰倚江南煙雨樓？疇昔詩人今白頭！低迴思舊遊。幾時歸故邱？

（廿三）憶江南　－登岳陽樓－

君不見、千派水東流？巫峽雲煙神女夢，汨羅風雨屈原愁。憂樂岳陽樓！

（廿四）長相思　－登黃鶴樓－

水悠悠，雲悠悠，水氣雲煙黃鶴樓，蕭蕭萬樹秋！
葉沉浮，鳧沉浮，點點雲山點點舟！長江日夜流！

（廿五）水調歌頭　－登閱江樓－

雨洗劫灰淨，風促白雲流。登高慷慨懷古，尋夢閱江樓，吞吐長江豪氣，千古英雄何在？歲月去悠悠！一年茅台酒，帶醉拭吳鈎！
吊金陵，曾賦得，曲江秋！雨花台畔，屠城遺恨，何日了恩仇？采石磯頭落照，朱雀橋畔煙雨，總是染清愁。破浪乘風去，擊楫木蘭舟！

（廿六）拋球樂　－西湖懷古－

漫踏蘇堤過斷橋。鳳凰山下欲魂銷。半閒堂裏荒唐夢，南渡風波悼宋朝！吊古生幽緒，樓外樓邊酒一瓢！

（廿七）蝶戀花　－巫山懷古－

十二巫峰圍古渡。來去浮雲，欲遮神仙府。山鳥亂啼猿嘯苦，雜花生樹青山嫵！
獨倚船欄誰誰共語？霧氣嵐煙，甚處尋神女？朝雨暮雲佳話古，癡人說夢空淒楚！

（廿八）鷓鴣天　－紹興沈園懷古－

雨浥山陰道上塵，綠楊深鎖草如茵。壁間猶刻釵頭鳳，懷古漫憐沈園春！
惆悵久，漸黃昏。如煙往事也銷魂！放翁已逝詞仍在，天意折磨有情人！

（廿九）夜遊宮　－揚州懷古－

舞倦閒鷗掠水，甜磐石，霞天無際，山外斜陽正西墜，漫凝眸、望揚州，燈火裏！
幾許蒼涼意？問昔日繁華誰記？百代千年戰爭地。最堪憐、美人情，英雄淚！

（卅）憶江南　－蘭亭懷古－

蘭亭路，春色正嬋娟。王謝風流無覓處，共誰修楔詠詩篇？空憶永和年！

（卅一）桂殿秋　－魚腹浦－

魚腹浦，永安宮。千年歲月去匆匆。吞吳壯志東流水，窗渺巫山十二峰！

（卅二）桂殿秋　－題班師圖－

秦代驛，漢時關，黃沙萬里劍光寒，如今掃得狼煙淨，勒石崑崙策馬還！

（卅三）憶江南　－溪口懷古－

溪口路，花事漸闌珊。雲氣飛來還復去，剡溪依舊繞青山，無語倚欄干！

（卅四）桂殿秋　－潯陽江畔懷古－

黃葉落，白雲閒，琵琶聲裏對愁顏。江州司馬青衫濕，不信詩人號樂天！

（卅五）漁家傲　－古意－

塞上風雲徯國士。英雄自有平胡計，一夜邊聲烽火起，寒煙裏。黃塵漠漠鏖兵地！
寶劍耐磨鋒刃利，匈奴未滅無私事。壯志凌雲憑正氣！家萬里，來書尚有佳人淚！

（卅六）唐多令　－金門懷古－

血戰料羅灣。英雄幾個還？五十年重上河灘。白鷗灰鷺來復去，仍記得，血斑斑！
雲暗太武山，蒼莽瀛海間，問何時，吳越相安？地下英靈應笑我，書生氣，膽先寒！

（卅七）金明池　－開封懷古－

淡日和風，黃塵紫陌，絡繹遊人盈路。空指點、東京舊蹟，恍然見上河仕女。但心馳北宋繁華，問覓取文采風流何處？念舊日山河，沉埋堪惜，鐵塔傾斜辛苦！偃武修文非明主。萬里起胡塵，可憐南渡！靖康恥，何時得雪！莫須有，恨垂千古！燕山亭，悔恨何遲？數二宋文章，尤推詞賦。喜晏柳閒情，蘇辛豪氣，惹起幽懷無數！

（卅八）桂殿秋　－河南懷古－

宮渡口，虎牢關。千年爭戰幾人還？誰憐大捷朱仙鎮？雀杳台空鄴水寒！

（卅九）飛雪滿群山　－鴻溝懷古－

逐鹿中原，英雄誰是？楚河漢界空留！黃河泛棹，蒼茫無際，躍馬身在河洲，念當年征戰，耀劍戟、旗分項劉。二千年後，殘跡猶存，遙指古鴻溝！
青史在，烏騅終不逝，巾幗情苦，霸業長休！鴻門宴罷虞兮聲斷，楚歌四起悠悠！滄桑多疲，時遷易，偏多近憂，登高感慨，炎黃世胄宜遠謀！

（四十）念奴嬌　－西安懷古－

樂遊原上望長安，王氣風流誰續？漢帝唐皇歸何處？幾度中原逐鹿？一片黃塵，萬家荒墓，吊古悲秋速！夕陽將墜，白雲猶戀王屋！
不見麟閣陵煙，千秋史跡，依約留心目。李杜詩篇誰還讀？故步無痕，古今遷變，心上愁千斛！金樽邀月，何處飄渺絲竹？

（四十一）揚州慢　－馬祖懷古－

砥柱中流，閩江鎖鑰，鷹揚海上長城。撫金剛巨炮，涉北海深坑。想辛苦，當年築壘，移山開石，十萬雄兵，只漫愁，諸葛仙去，誰守陰平？
相思栽遍，遶青山，爭吐黃英。縱赤壁題詩，阿房作賦，難罄心情！世事紛紜多變，望波浪，既去還生，但徘徊瞻眺，神遊穿越青冥！

（四十二）浣溪沙　－天山懷古－

血戰連年鬢已斑，誰能三箭定天山？蕭關才過又陽關！雲暗玉門風氣冷，馬嘶戈壁劍光寒，幾時高歌凱歌還？

（四十三）喜長新　－蘭州懷古－

征西每憶霍剽姚，大漢天驕，旌旗乍展攪雲霄。騰驤十萬英豪！
千里連營燎火，風正蕭蕭！前鋒昨夜過臨洮，晚來雪滿弓刀！

（四十四）醉鄉春　－酒泉懷古－

地上酒泉流醥，天上酒星朗照，酌綠螘，夜光杯，今夜醉鄉須到！
最愛甕頭春好，不妨千杯滿倒，且歡笑，把愁銷，古來醉客無煩惱！

（四十五）雙雙燕　－重遊秦淮有感－

漫隨社鼓，過朱雀橋邊，玉欄閒憑，賞心佳景。且看舊時雙燕，飛繞胭脂古井，畫樑上，呢喃親近。誰憐杜牧重來，滿目柳煙花影！
憧憬！佳人詠絮，念曩日閒情，茗香琴韻。徘徊吟嘯，每在竹廊花徑，恍惚南柯幻境！到今日，魂銷夢斷，不見歸鴻傳信！

（四十六）松鶴遐齡　－中原懷古自度曲也

銅雀臺空水自流，阿房野火禿山邱。多少紛爭往事？誰是英雄？幾個封侯？休！休！小商河畔，農夫掘，得銹吳鈎，黃鶴一去不復返，何人獨自倚高樓？
倚欄干且凝眸。煙霞亂起，碧海東畔是瀛洲。我踏登雲履，漫從赤松遊。悠悠！朝沐蓬萊弱水，夜飲群玉山頭，每因吟詠常長嘯，既無惆悵也無憂！

（四十七）瑤臺聚八仙　－揚州懷古－

秋水長天，明月下，高咏廿四橋邊，月圓花好，燈火十里珠簾。絲竹樓台飄麝氣，笙歌隱隱米家船。有誰憐，廣陵舊曲，紅袖蹁躚！
青樓一覺夢斷，似舊時杜牧，只剩詩篇。漫省幽懷，低首默默無言，飄零書劍遠適，又何必傾杯學謫仙？隨緣去，且仰天長嘯，醉臥花前！

（四十八）高陽臺　－夜讀「西湖夢尋」

密葉藏蟬，垂楊戲鴨，曉風吹皺波瀾。飛舞蜻蜓，倦來小憩花尖。遊春仕女尋芳去，泛煙波，蓮葉田田。愛花人，負手徘徊，覓句湖邊！王侯第宅歸新主，記香山玉局，此地留連。怒馬香車，揚塵蘇小墳前。年來悔作閒情賦，卻難忘詠絮嬋娟，待誰傳？百代風流，絕妙詩篇？

（四十九）赤棗子　－靈巖懷古憶西施

試劍石，館娃宮。姑蘇臺圮霸圖空，脂粉不施顰笑美，扁舟歸隱五湖中！

（五十）樂遊曲

猿啼迢遞聲正哀，雨過巫峽雲未開。佳話遠，跡沉埋。神女何曾入夢來！

（五十一）巴山夜雨　－劍閣懷古－

聽秋聲，滿林黃葉，由來蜀道難行，撫路畔桓侯古柏，雲暗巴山，霞映青城！
人間千度刀兵。逐鹿幾場豪賭，英雄贏得浮名，空留下荒山二行題字，廢垣衰草，曉風殘月，怨熬不盡淒涼末世，依稀雨中聞鈴，忒無情，蒼天暗淡不明！

（五十二）訴衷情　－題邊城老將圖－

窮邊朔氣透貂裘，血戰幾時休？狼煙爝火刁斗，城堞枕吳鈎！憑武藝，用奇謀。保神州！卅年披甲，何日封侯，歸隱滄州！

（五十三）山花子　－重上黃鶴樓－

風雨淒迷曉霧寒。長江東去浪如山，黃鶴樓頭聽玉笛，倦憑欄！
千古英雄歸甚處？文采風流漸闌珊？令威重來疑有恨？夢痕殘！

（五十四）憑欄人　－黃鶴樓感懷－

煙雨霏霏黃鶴樓，蕭瑟湖山蘆荻秋，長江檻外流，有人樓上愁！

（五十五）憶江南　－西安懷古－

君不見？金谷已沉埋，銅雀阿房何處是？未央長信悉成灰！愁夢集靈臺！

（五十六）飲馬長城窟　－登八達嶺長城因自度此曲－

天下事，禍福倚伏，盛衰治亂常相繼。人間幾度見河清？刀兵災劫時時起！君不見，折戟沉沙瓜州渡，荒壘殘堵陽關外？憑吊懷古，愁對鏖兵地！
葬窮荒，殤烈士！誰憐永定河畔骨？漢史唐書無名字？遙想當年流盡多少深閨淚？時遷世亦異，龍城飛將何在？秦皇漢武俱往矣，雄風豪氣無覓處！阿房未央都已圮！登高望遠，感慨流涕！衰草離離，大漠無際。只有殘破長城，蜿蜒在崇山峻嶺，風沙裏！

（五十七）憶江南　－孤山－

孤山月，依舊照梅花，亭外何人吹玉笛？暗香飛過竹籬笆，疑是逋仙家！

（五十八）拓枝引　－滕王閣－

滕王閣上憶題詩，感慨有誰知？多少興亡事？城頭變幻大王旗！

（五十九）囉嗊曲　－夜泊岳陽－

愁聽灘聲訴不平，長江總繞岳陽城。一杯濁酒忘憂樂，欲到華胥夢不成！

（六十）瑞鷓鴣　－姑蘇懷古－

姑蘇臺畔憶前遊。吳宮花草變荒邱，夜半鐘聲，響遏寒山外，紅葉西風又一秋！
佳人已隨陶朱去，古來多少情愁？誰憐老去詩人，躑躅閶門路，恨悠悠！萬里雲天月如鈎！

（六十一）喜遷鶯　－臺城懷古－

寄情詞賦，漫自比謫仙，長是吟苦！紅藥初綻，桃花猶嫵，春色惱人如故，烏衣巷邊舊燕，尚還記，後庭歌舞，且說向，酒家珠市，前時罣誤！
無緒！愁幾許？翁仲石駝，尚畏韓擒虎！燕子磯畔，雨花臺下，留得血痕無數！此恨滯留懷抱，想果報，名遭天怒，似噩夢，縈迴重現，時時回顧！

（六十二）太常引　－題華清賜浴圖

太真新試五銖衣，不施粉，露凝脂，花貌比西施，承恩久，新來略肥！
自然嬌嫵，不時含笑，嗔喜兩相宜，春浴海棠池，想麗質，三郎最知！

（六十三）憶江南　－西安懷古－

銅駝恨，含淚記滄桑，爭戰年年為底事？歷朝衰替太匆忙！魚鼓說興亡！

（六十四）汩羅怨　－金陵懷古－

陌上桃花，天際斜陽，愁聽遠山鐘鼓。黍離麥秀，廢苑荒臺，凝想六朝歌舞。但閒尋，珠市眉樓，紅羊舊時天府，夫子廟前惹起清愁無數！
多少興亡往事？東晉清談，後明貪蠧，板橋歌曲，舊院胭脂，俱逐江流遠去！念金陵，依舊繁華，千年爭戰風雨。誰記得，流涕新亭，屠城刀斧！

（六十五）桂殿秋　－黃鶴樓－

黃鶴杳，白雲馳。先生已遠且題詩。如今老去艱行步，莫道豪情似昔時！

（六十六）壽陽曲　－金山寺－

金山寺，北固樓，歷朝興替如流水，漫天霧煙風浪起，問何時，是承平世？ 　　

（曹以松／國立宜蘭大學前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