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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訪吉達
學術卓越與傳統制度的衝突

駱尚廉

  2008年9月曾受紐西蘭皇家學院的邀請,赴沙烏地阿拉伯吉達市,對Abdulazis國王大學(KAU)的環境研究卓越中心(CEES)進行評鑑,當時因該中心才成立一年多,五位評鑑委員也瞭解沙國的研究風氣方開,不能要求太高的研究水準,因此多以研究方向及管理制度提出改進建議。

  時隔一年半,沙國高等教育部(MOHE)再度邀請大家回到CEES評鑑其進展,而當小組召集人Dom Smith博士今年(2010)2月寫E-mail給我時,我的椎間盤突出引發的疼痛剛好一點,考慮會不會飛航時間過長而身體無法負荷,回E-mail告知狀況,希望改成書面審查或換人評鑑。但 Smith博士回信仍希望我參加,一方面可維持原評鑑陣容,對前、後評鑑結果有一致性與可比較性,書面資料恐有盲點,仍需至現場查看與詢問,且評鑑報告之方向需要小組當面討論,希望我在儘可能情況下參加此次查訪評鑑。我答應先辦理赴沙國手續及訂好機票,到五月初做最後的決定。

  經過四月初回義烏訪家鄉及四月底至重慶大學參加兩岸研討會兩次旅程之後,自己評估若搭商務艙應可負擔此次評鑑旅途,因此五月十六日晚上八點二十分搭國泰班機從臺北出發,在香港等候三小時後,再搭機經八小時到杜拜,在機上等候兩小時(換機長、組員及清掃),再飛兩個半小時抵達吉達,由於吉達與臺北有五小時的時差,因此,到吉達時是五月十七日上午八點鐘。

  此次仍是住在五星級的Intercontinental飯店,經過充分的休息與補眠後,晚上七點半參加評鑑前的晚餐會議,再次見到Dom Smith博士、Dave Falvey博士、Max Costa教授及Graham Haughton教授,由於Smith博士已於半個月前到吉達進行前置作業,當晚他就交給我們兩份CEES電子檔案,包括一年半來的環境研究卓越中心管理組織的改組,研究領域已刪去城市研究及環境健康兩部門,而聚焦在一個環境污染研究部門,下再分成水污染、固體廢棄物、及空氣污染三個次領域,以及進行中的六項研究計畫與研發展望等資料,我們必須當晚閱讀完,以為明後日評鑑之基礎。

  五月十八日一大早(六點四十分),從早餐聚會開始討論查證行程,即展開一整天的活動,八點十五分到達 KAU卓越中心,由中心主任Abdullah M.Mohorjy教授報告從上次評鑑後,卓越環境中心之進展、管理組織、諮詢委員會及執行委員會組成、研究團隊成員、研究計畫、實驗設備、國際合作及社會服務課程等。原則上,各委員會成員除 KAU行政與研發高層人員外,均聘有沙國國內及國際的專家學者參與;研究計畫除國內之審查外,通過者再經國際專家學者之審查,研究經費保留百分之三十五,要等到國際 SCI高水準的期刊論文發表後,才能收到此保留的費用,以管理組織架構而言,要比上次更完整,已較符合國際水準的研究卓越中心。

  CEES現有的六項研究計畫,水污染領域有一件,主要為利用金屬氧化物奈米材料披覆在當地一種黏土物質上,用以吸附廢污水中之重金屬及催化有機物之氧化。固體廢棄物領域有兩項研究,一為利用燃油電廠飛灰吸附二氧化碳,飛灰經各種前處理可以增進其吸附二氧化碳之效果;另一件為利用都市垃圾中之有機物進行堆肥化研究。空氣污染領域有兩件,一為以奈米碳管偵測低濃度之一氧化碳;另一為培養沙國當地菌種以生物科技方式去除排煙中之硫化氫,沙國原油之含硫量較高,因此先淨化油料或是進行排煙控制為其必須者。另有一件為研究生之計畫,探討污水處理廠放流水灌溉農田所造成之土壤與地下水之影響。

  以研究內容、深度與績效產出(例如國際期刊論文、專利等)而言,五位評鑑委員似都不能理解為何環境研究卓越中心辦得像政府機構的環境技術中心,例如垃圾堆肥、飛灰再利用、生物去硫等,均是已成熟的技術,而計畫中所進行之內容也偏向模型廠試驗與工程設計,已屬研究較中、下游之實用階段。CEES主任則說明卓越中心至今仍缺乏吸引人才的誘因,沙國因工科就業率高,大學畢業生的待遇與碩士、博士差距有限,因此願意繼續唸碩、博士班的學生很少,雖經大力招收外國學生,但仍難與世界一流大學競爭收到好學生。我們檢視去年CEES共收到49個研究計畫,但最後祇核准了6件,國際評審的結果也不是唯一的抉擇標準,造成研究計畫的核准仍難逃脫沙國傳統的學術倫理(即資深者優先),學生的研究計畫雖有些象徵性,但反而變成評鑑委員較不認同者。

  另外,國際交流方面,中心花了不少但無具體之成果,令人可惜,因此評鑑小組建議這筆費用以後應改成辦理一項大型的國際研討會方式,擴大國際知名學者之參與面,並讓研究生有更多學術交流之機會。

  五月十九日的行程包括與校方管理高層(副校長、研發長)、各領域負責人、年青學者代表與學生代表之面談、未來發展計畫討論、財務報告討論、評鑑小組評鑑報告撰寫討論及現場向CEES主任及研究人員報告初步評鑑結果等。研發長也承認KAU目前有兩個研究卓越中心,但CEES之問題仍多,其中績效產出不佳與國際合作不夠,為兩項較嚴重者,而校長事務雖多,但對CEES非常關心,常提及如何推動CEES研究進展之事。Smith博士也大約報告此次評鑑之幾項要點。

  年青學者與研究生代表之面談也透露出,CEES目前並無專屬的精密儀器實驗室,因此仍須像遊牧民族一樣,在不同實驗室來完成研究與分析,研究計畫形成前,必須先與CEES高層詳談,並將CEES管理高層人員放在前面,才能順利拿到計畫,由於參與CEES之卓越研究,每個月薪水馬上變成兩、三倍之多,因此資深的教授不可能放棄此權益,但對研究績效並無直接助益。

  最後的離校前報告,實在有些尷尬,Smith博士代表評鑑小組提出許多缺失,其中認為CEES還是缺乏卓越研究之未來願景計畫,不能陸續徵求計畫書,但仍無未來研發計畫的整體構想,而各研究計畫未能有明顯之績效產出與改進,無法成為真正的環境卓越研究中心。當然,Mohorjy主任及研發人員對我們的評鑑意見,也甚為不快,表示沙國之傳統制度下,很難一下子就能完全像世界先進國家一樣,評鑑小組仍應考慮沙國既有制度之限制情況。看來,學術卓越與傳統制度,在沙國仍是有許多矛盾與衝突尚待克服。

(駱尚廉/台大教授/義烏同鄉會理事長)


評鑑會議現場左前一為駱尚廉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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